那冰冷的意志沖擊,并非針對元神,而是直指風曦存在的根本——她的道心,她對“生”與“秩序”的認知!它如同宇宙本身宣告的終極真理,無情地揭示著萬物終將歸于寂滅的必然,試圖從根本上瓦解她的抵抗意志。
剎那間,風曦眼前幻象叢生。她看到洪荒山河在灰色潮水中化為烏有,看到天庭仙宮如同沙塔般崩塌,看到無數熟悉的面孔在絕望中消散,甚至連她自身,也仿佛經歷了億萬年時光,道體腐朽,元神風化,最終歸于那永恒的、冰冷的“無”。
歸墟的低語在她靈魂深處轟鳴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、都要具有說服力。放棄吧,抵抗是徒勞的,擁抱終結,方能獲得永恒的安寧……
風曦的道心劇烈震蕩,那歷經死劫錘煉的堅韌,在這宇宙級的終極真理面前,也顯得如此渺小不堪。她體內的仙力運轉幾乎停滯,肩頭的蝕氣更是瘋狂躁動,試圖脫離她的掌控,徹底投入那古老瞳孔的懷抱。
外圍,聞仲與天蓬看到風曦身形僵直,氣息急劇衰落,不禁駭然失色,卻束手無策。
就在風曦的意識即將被那冰冷的終結意志徹底淹沒的剎那——
一點微光,在她識海最深處,那歷經錘煉、與歸墟蝕氣達成微妙平衡的道種之上,頑強地亮起。
那不是對抗,不是拒絕,而是一種……理解后的超越。
她想起了《萬象更新訣》的真諦——萬象流轉,破舊立新。舊的不去,新的不來。死,并非絕對的終結,亦是新生的開始。歸墟是終點,但終點之后,難道就一定是永恒的虛無?宇宙星辰生滅不息,文明輪回更迭,那湮滅的“元始星庭”的警示,不也正是為了“后來者”嗎?
若“死”是必然,那么“向死而生”,便是生命最大的尊嚴與反抗!
這并非否定歸墟的法則,而是在承認其存在的基礎上,尋找到屬于“生”的意義與道路!
“我之道……不在抗拒死,而在……超越死!”
風曦猛然睜開雙眼!眸中不再是掙扎與痛苦,而是一種洞悉本質后的平靜與決然。那冰冷的終結意志依舊存在,卻再也無法動搖她的道心分毫!
她不再試圖以自身之力去沖擊、去關閉那“瞳孔”。那樣做,無異于螳臂當車。
她做出了一個更加瘋狂的決定!
她放開了對體內歸墟蝕氣的全部壓制,甚至主動引導那團灰敗能量,連同自己殘存的仙力、神識、乃至那枚道種,化作一道橋梁,一道連接她自身與那“歸墟之眼”瞳孔的……通道!
她要……以身合道!不是合洪荒天道,而是合這宇宙終極的歸墟之道!
這不是為了被同化,而是為了……去理解,去感知,去在這絕對的“死”之中,找到那一線屬于“生”的、被隱藏起來的……“變數”!
“轟——!!!”
當她的意識與能量毫無保留地投入那緩緩睜開的瞳孔時,仿佛整個宇宙都在她“眼前”炸開!
沒有光,沒有暗,沒有時間,沒有空間,只有無數代表著“終結”、“寂滅”、“瓦解”、“無序”的法則碎片,如同浩瀚的星海,在她感知中奔騰流淌。她看到了星辰的壽終正寢,看到了文明的輝煌與湮滅,看到了物質與能量的最終歸宿……
這就是歸墟!這就是萬物最終的“真相”!
她的意識在這片法則的海洋中沉浮,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,隨時可能被徹底同化、分解。她的肉身在南天門外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、透明,仿佛下一刻就要化為飛灰。
“天尊!”外圍的聞仲與天蓬目眥欲裂。
但風曦緊守著道心中那一點“向死而生”的明悟,如同定海神針,在這片死亡的海洋中艱難地維持著自我。她不再抗拒周圍的法則,而是嘗試去“閱讀”它們,去理解它們運行的規律。
她“看”到,在這無盡的死寂之中,并非絕對的靜止。那些法則碎片也在以一種極其緩慢、近乎停滯的速度,在進行著某種難以言喻的“衰變”與“重組”。就像冰雪消融,并非消失,而是化為了水,等待著下一次的凝結。
死之極處,便是生之起始?
她順著這絲微不可察的“流動”感知下去,意識不斷下沉,仿佛要觸及歸墟的最底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