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會散了,人也走了。
蘇云一個人走在空曠的宮道上,晚風吹起他那件寬大的青色官袍,背影在宮燈的拉扯下,顯得格外蕭瑟落寞。
幾個遠遠跟著的小太監,都忍不住小聲議論。
“蘇大人真是可憐,天大的功勞,就換了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。”
“是啊,那靖西王的名頭多威風,怎么就想不開呢?”
剛一鉆進停在宮門外的馬車,蘇云整個人就活了過來。
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,骨頭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,臉上哪里還有半分的悲戚和憔悴。
他隨手從袖子里掏出一塊在宴會上順手牽羊的桂花糕,塞進嘴里大嚼起來,含糊不清地嘟囔著。
“演戲真累,餓死我了。”
一旁候著的徐耀祖,看著自家大人這副模樣,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。
“大人,您……您這是?”
“怎么,你還真以為我哭得那么慘,是舍不得那個王位?”蘇云又灌了一口茶水,把糕點順下去。
徐耀祖撓了撓頭,一臉的不解。
“大人,那可是王爺啊!開國以來第一個異姓王!您怎么就……就換了個什么巡鹽御史?這不是從天上掉到泥坑里了嗎?”
蘇云瞥了他一眼,嗤笑一聲。
“王爺?”
他把玩著手里的茶杯,聲音里帶著幾分嘲弄。
“那是催命符。一個沒有兵權,根基尚淺的異姓王,就是一頭養肥了等著過年被宰的豬。”
“今天陛下能封我,明天就能找一百個理由殺我。到時候滿朝文武,沒一個會替我說話,只會拍手稱快。”
徐耀祖聽得一愣一愣的。
“可……可這鹽鐵漕運,歷來就是個爛攤子,多少能臣干吏都折在上面了,您這……”
“爛攤子,才好啊。”蘇云靠在車壁上,眼神深邃,“爛,說明油水多,說明牽扯大。這才是大周朝真正的經濟命脈。”
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。
“掌握了錢袋子,就等于捏住了朝廷的七寸。到時候,我這把刀想砍誰,陛下都得捏著鼻子認。”
“當個虛名王爺,哪有當財神爺來得實在?”
馬車回到首輔府,天已經徹底黑了。
沈策一身黑衣,如同雕像般,早已等候在廊下。
“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