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子,顧大人來了。”
等在門口的是稷上學宮的學生,最近隨著夫子出游訪學,見到顧于景的馬車,當即飛奔告之。
走入書院不久,便瞧見一襲藏藍色的身影匆匆從房中走來。
淳靜姝手心帶汗,看向來人。
瞳孔一縮。
來人不是淳靜姝以為的教習書法的黃夫子,而是教習器樂的李夫子。
她詫異地望向顧于景,自己從未聽說過李夫子擅長制筆,修筆?
顧于景將她這一抹驚訝收入眼底,“這是稷上學宮的李夫子,制作了無數名器,名譽天下的鳳凰琴便是出自他的手。”
鳳凰琴為天下第一琴師所有,彈出曲子能夠讓芙蓉泣露,飛鳥哀鳴,尋常百姓都知道此事。
淳靜姝點頭,朝著李夫子行了一禮。
顧于景又朝著李夫子介紹,“夫子,這是淳靜姝,淳大夫。”
李夫子遲疑地打量著淳靜姝,總覺得她似曾相識,可又不記得她是誰,他的學生中也沒有這樣美貌的一張面龐。
“這支狼毫筆是你的?”
淳靜姝不知他為何如此發問,點了點頭,“是的,夫子。”
李夫子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,猶豫著沒有開口。
“夫子,您不是有話想跟淳大夫說嗎?”
李夫子頓了一會,他有點尷尬地開口,“其實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話啦。是黃老讓我交代的。”
“黃夫子?”顧于景開口。
淳靜姝的心跳如同爬坡般,猛然提速。
“正是。這支狼毫筆是那個老家伙修好的。本來他要親自來通州講學的,可惜前段時間感染了風寒,咳嗽厲害,來不成。”
李夫子嘆了一口氣,“黃老讓我告訴這只狼毫筆的主人,這支筆已經破損一次了,筆尖重新修剪,以后要注意,每次用完就要清洗,否則用不了了多久。”
“是,我會謹記黃老囑托的。”淳靜姝知道黃夫子是一個愛筆,惜筆的人。
她在跟著他一邊學制筆,一邊砍柴的那段時日,他曾說,君子最重要的便是要執穩手中的筆。別看小小的一支筆,它上可書社稷大事,下可寫民間疾苦,一筆記生,一筆記死。
雖然砍柴那幾日她的手磨出了泡,但自此之后她的手腕更有勁了,無論是提筆還是施針都更游刃有余了。
對于黃夫子,她是心存感激的。
“嗯。”李老深深地看了淳靜姝一眼,將另外一段話吞回了肚子里。
前段時日,黃老收到顧于景的委托,要修復這支狼毫筆,當即笑瞇了眼睛。
他告訴自己這只狼毫筆是江芙蕖的,還得意洋洋對著自己嚷嚷道,“瞧見沒,這是顧于景親自委托我修復的,可見他心中對江芙蕖很是看重。那個傻傻的小丫頭片子,癡戀的多年,終于是守得花開見月明,將顧于景這朵高嶺之花拿下了。”
此番來通州講學前,他叮囑李夫子,“李老,你記得幫我問問那個小丫頭片子,她什么時候回學宮。六年了,她都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同窗聚會,我心中還挺擔心的,讓她以后若是得空了,來學宮看看我這個糟老頭子。”
李夫子應下了,雖然黃老嘴硬,經常對江芙蕖那屆的學生說,“你是本夫子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。”
可那也是他最掛念的一屆學生,尤其是陪他砍了三天柴火的江芙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