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穿堂而過,吹得燈火搖曳。
三百親衛已在后門集結,鐵甲無聲,肅殺之氣彌漫在冰冷的空氣里。青楓持劍立在慕卿潯身后,只等她一聲令下。
輿圖上的那道紅線,像一道凝固的血痕。
慕卿潯正在推演所有可能出現的變數,伏擊的地點,退守的路線,以及如何將所有逃竄的“蛇”一網打盡。
就在此時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,打破了前廳的死寂。
不是她派去傳令的差役,那人的腳步要沉穩得多。
一名護衛疾步跨入廳內,單膝跪地。“夫人,謝國師派人緊急傳訊!”
慕卿潯的動作停住。
謝緒凌?他應該剛接到自己的命令,怎么會這么快就有緊急傳訊?
“讓他進來。”
片刻后,一名風塵仆仆的京畿衛兵士沖了進來,甲胄上還帶著夜露的濕氣。他甚至來不及喘勻氣息,便跪倒在地,聲音嘶啞。
“稟夫人!謝國師……謝國師他,已經帶人動手了!”
青楓倒抽一口涼氣。
慕卿潯的身體紋絲不動,但廳內的溫度仿佛驟然降至冰點。
她緩緩開口,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。“你說什么?”
“謝國師說,莊內的火光越來越大,濃煙滾滾,再等下去,恐怕所有證據都會被燒成灰燼。他說夫人您的命令是收尸,可若是連罪證都燒沒了,收再多的尸首也定不了主謀的罪!”兵士的頭垂得更低,不敢與她對視,“他說,將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事急從權,他不能再等了!”
“將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……”慕卿潯重復著這句話,尾音里帶著一絲危險的弧度。“好一個事急從權。”
她的命令是盯梢,是合圍,是在對方最松懈的時候,在野外給予雷霆一擊。
謝緒凌卻選擇了強攻。
這是公然的抗命。
“他帶了多少人?”
“謝國師……謝國師他動用了御賜金牌,從京畿衛中,調集了他麾下最可靠的舊部五百人,日夜兼程,已經……已經將田莊團團圍住,發起了總攻!”
御賜金牌。
那是先帝御賜,讓她在危急時刻調動京畿兵馬的憑證。謝緒凌身為她的副手,自然也知道金牌的存放之處。
他竟敢自作主張動用金牌。
“誰給他的膽子?”慕卿潯的質問不帶任何情緒,卻讓那兵士的身體抖了一下。
“謝國師說,若因此獲罪,他一人承擔,絕不牽連夫人!”
“承擔?”慕卿潯發出一聲輕呵,聽不出是怒是諷,“他承擔得起嗎?打草驚蛇的后果,他承擔得起嗎?”
一旦強攻,莊內之人必然會拼死銷毀一切。就算拿下了莊子,若是關鍵證據被毀,王崇大可以棄車保帥,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一個姻親的身上。
到時候,死無對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