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雄是在一種極不真切的寧靜中醒來的。
沒有媽媽熟悉的、帶著些許不耐煩的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板:“大雄!再不起來上學(xué)就要遲到了!”
也沒有窗外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吵鬧,更沒有隔壁房間爸爸翻閱報紙的窸窣聲響和哆啦A夢的催促聲。
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,仿佛被浸泡在一種粘稠的、無聲的液體里。
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視野逐漸清晰。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陌生的天花板。
那不是他看了九年的、有些細(xì)微裂紋和一塊水漬痕跡的自家天花板。
這是一片純粹的、毫無特征的乳白色,光滑得像是某種生物的卵殼,散發(fā)著柔和卻冰冷的光線,照亮了整個房間。
房間?這能稱之為房間嗎?
大雄猛地坐起身,環(huán)顧四周。
他身下是一張同樣純白色的、沒有任何裝飾的床鋪,柔軟,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。
房間是標(biāo)準(zhǔn)的長方體,除了這張床,空無一物。沒有窗戶,沒有門——至少他肉眼看不到門的痕跡。
墻壁、地板、天花板渾然一體,他仿佛被困在一個精致的白色盒子里。
“這是……哪里?”他喃喃自語,聲音在絕對安靜的空間里顯得異常突兀和響亮。
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,不是溫度帶來的寒冷,而是一種源自內(nèi)心深處的、對未知和異常的恐懼。
他習(xí)慣性地伸手向床頭柜摸索,想拿起那個總是慢幾分鐘的鬧鐘看看時間,卻摸了個空。
“爸爸?媽媽?哆啦A夢?”他試探著喊了幾聲,聲音帶著顫抖。
回應(yīng)他的,只有一片死寂。
恐慌開始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臟。他掀開身上那床同樣不知材質(zhì)的輕薄被子,光腳踩在地板上。
地板觸感溫涼,不像是木頭,也不像是瓷磚,是一種他從未體驗(yàn)過的材質(zhì)。
就在這時,他正對面的那面墻壁,毫無征兆地、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,然后,一個身影緩緩地“浮現(xiàn)”出來。
藍(lán)色的、圓滾滾的身體,白色的肚皮,紅色的尾巴,脖子上掛著一個金色的小鈴鐺。
“哆啦A夢!”大雄幾乎是驚喜地叫出聲來,積壓的恐懼瞬間被找到熟悉依靠的安心感沖散。
他幾乎是撲了過去,“太好了!是你搞的鬼對不對?這是什么新的秘密道具嗎?快把我送回去,媽媽找不到我該著急了!”
他跑到哆啦A夢面前,習(xí)慣性地想去拉它圓乎乎的手,卻猛地停住了。
觸感不對。
他手指觸碰到的,不是記憶中那種略帶彈性、溫暖的仿生皮膚,而是一種光滑、堅硬、冰冷的金屬或高強(qiáng)度塑料的質(zhì)感。
他抬起頭,仔細(xì)端詳著眼前的“哆啦A夢”。
它的確擁有哆啦A夢的一切外形特征,分毫不差。
但它的臉上,沒有任何表情。沒有見到大雄時的喜悅,沒有對他冒失行為的無奈,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