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她入眠,會小心翼翼地落在她肩膀腳背,收起利如彎鉤的指甲,尖硬的鳥喙藏在光滑絢麗的羽毛之下。
聲勢浩大又悄無聲息地侵占了她的方方面面。
她不想過度觸碰這世間所有的感情,愛情尤甚。
可是,沒人會喜歡孤獨,只是害怕失望罷了。
她原本獨自一人穿梭在荒無人煙的枯林里,有人來過一趟,攜來雨露陽光,枯樹開始生根發芽,蟲鳴鳥叫在此寄居,沿途鮮花盛開。
從此,白天黑夜開始輪轉。
孟鳶帶來了聲音,帶來了色彩,帶來了生機。
然而,對于一個長久失明的人來說,面對突然而至的光亮,只有刺眼痛苦。
第一反應是想閉上眼,而非坦然享受。
“孟鳶,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呢?”
這話她不止一次地問過,每回,她都試圖從孟鳶臉上找到一絲欺騙、虛情假意的裂隙。
不想,一次次試探,卻漸漸擊垮了自己的心防,反倒讓孟鳶溜了進來,用愛意與堅定重新在她心房筑了一口小窩,長久幽居。
理智在后退,情感卻越趨越近。
就像冬日里的一團火焰,靠太近怕灼傷,離太遠又經不住苦寒。
本能終究戰勝了理智。
所以,在2015年7月25日那天,她站在陌生的街道,第一次主動撥通了孟鳶的電話。
也是父母離異后,她首次在人前展露自己不堪一擊的脆弱。
自有記憶以來,她便隱約知道,她所降生的家庭大概和親睦幸福二字沾不上關系。
日常大小瑣事,一點雞毛蒜皮都能淪為他們吵架的導火索,轉瞬之間,廚房、客廳、臥室……任何一處,都會成為硝煙彌漫的戰場。
不作為的、沉默的父親,歇斯底里咆哮的、麻木的母親,洞悉一切的、隱忍的孩子。
她過早地看透了愛情、親情、婚姻的本質。
這種壓抑的、畸形的家庭關系一直延續到她高考結束當天。
缺了三分之一的家,反倒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。
這樣也挺好的,她想。
直到父親、母親相繼再婚,她才恍然發現,她才是那個多余的三分之一。
“小厘啊,媽媽這段時間得照顧小寶,暑假你去你爸那兒……”
她沒有說不的權利,拿著陌生的地址,去到陌生的城市,見到陌生的三口之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