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故意說得輕巧,戚少亭欲言又止,終究沒再說出什么。
而此刻的茶樓二樓雅間里,姜玄正站在窗前,看著樓下那對漸行漸遠的身影。
張鴻寶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后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
姜玄突然開口,聲音有些陰沉,“張鴻寶,這茶樓是誰定的?”
張鴻寶躬身回道:“回皇上,是老奴定的。皇上說元宵節想與民同樂,老奴想著這臻樓觀燈是京城出了名的,便定了一間。老奴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今晚會同您說這么久的話,好在這些燈大部分還亮著。”
姜玄瞥了張鴻寶一眼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,沒有繼續問什么,反而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外頭的燈。
張鴻寶心里有些忐忑,惴惴不安地守在一旁。
半晌過后,姜玄幽幽說了一句:“張鴻寶,剛剛那兩人,你認識?”
張鴻寶悄悄松了一口氣,臉上立刻堆起笑,皺紋擠成了一朵菊花,道:“皇上,老奴認識。老奴新安的家在貓眼胡同,剛才那兩位是住一條胡同的鄰居,姓戚。那位娘子,想必皇上聽說過肅國公府的薛大老爺?那位娘子是薛大老爺與外邊那位太太生的姑娘。”
姜玄轉過身,眉頭微蹙:“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?”
他的目光帶著審視。
張鴻寶心里咯噔一下,連忙躬身道:“回皇上,戚家大爺與老奴投契,常來我家里喝茶,說話,老奴這才知道一些。”
姜玄的臉色緩和了些,卻依舊沒什么笑意。他走到桌邊坐下,低聲道:“這么個人,配那人倒是委屈了。”
他的聲音很輕,像是在自言自語。
張鴻寶連忙附和:“皇上說的是。薛家姑娘的人品樣貌,那都是一等一的好,就是這個出身……著實有些尷尬,尋不到好人家,這才下嫁到了戚家,就連貓眼胡同的宅子,都是薛家的陪嫁。”
他偷偷抬眼瞧著姜玄的臉色,見他沒接話,便識趣地閉上了嘴。
張鴻寶費了這番心思,自然是想討好皇帝。
姜玄登基一年多,后宮猶空,連宮女也不曾碰過。
張鴻寶給姜玄收拾舊物時,瞧見一幅年輕女子的畫像。他找從前伺候過姜玄的幾個宮人打聽了一下,幾人看了半天,說是跟從前冷宮的一個宮女有些像,名字叫趙靜姝,死了有幾年了。
姜玄正是在冷宮長大的,十四歲才從冷宮里搬出來。
張鴻寶是先帝宮中留下來的舊人,到了姜玄身邊一年多,始終握不住這位主子的性子,他有心討好,便派人四處去搜尋,哪里有長得像畫中人的女子。
說起來也是巧,張鴻寶升任御前總管太監后,在貓眼胡同買了棟新宅子,頭一次過去就瞥見了薛嘉言。
而薛嘉言,恰恰有幾分像那畫中人。
張鴻寶這才起了心思,讓皇帝見薛嘉言一面。
他原以為皇上會立刻下令把人弄進宮里去,可姜玄只是捧著茶盞,望著窗外的燈火發呆,再也沒提過薛嘉言一個字。
張鴻寶心里犯起了嘀咕,卻也不敢多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