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公子?”沈鶯側過頭去,面上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,又瞧了一眼官船,才繼續問道:“可是連中三元的那位?當今的大理寺少卿?”
“正是!”陳大的言語中滿是自傲,這京城內只要提起魏家大公子,就連他們這些當下人的,都增了幾分臉面。
沈鶯遠在安陽,也曾聽過魏晉禮的名聲,年少成名,經緯之才,年僅二十就高中狀元,兩年前被圣人親自提拔為大理寺少卿,辦案無數,洗凈冤屈。
這樣的人,僅僅是聽聞,也讓沈鶯心生敬畏。
“二公子說了,既順路,也可捎帶我們一程。”陳大說罷,指揮著人將箱籠搬上了不遠處的官船。
既然得了照應,沈鶯自然要去感謝一番,她將肩上的薄毯遞給了忍冬收好,而后稍稍整理了下衣裙,索性裙邊雖都濕了,但若是不低頭細看,應當是瞧不出來的。
可待到她上船后,才發覺甲板之上,已然無人了。
正想尋個人問一問,一位弓背的老仆走了過來:“姑娘,這外頭冷,還請去里頭坐坐。”
老仆的身形佝僂,但那雙半瞇著的眼睛卻透著精明,身上也穿著一件青灰圓領長褂。沈鶯猜想:許是魏府中的老人了。
“勞煩了。”沈鶯應了一聲,隨著老仆往船艙那處走去。
老仆叩了兩下門,待到里頭傳了話,他才為沈鶯推開了門,自己卻侯在外頭,并不進去。
沈鶯見狀,便自行跨過了門檻,一腳踏進去,迎面襲來一陣清雅的桂花茶香,沁人心脾。屋內的暖意向外涌出,驅散了周身的寒涼,讓她被凍得有些發僵的手腳暖和了許多。
正堂中,一男子端坐在四角檀木的矮幾前,左手托腮,右手執黑,于棋盤上獨自對弈著。
沈鶯抬眸望去,竟不禁愣住了,目光久久停留在魏晉禮的臉上,難以回轉。
謝姝從前總覺得“天人之姿”這詞太假了,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?
可如今瞧見魏晉禮,才真的懂了那句:鐘靈毓秀之姿,神逸英發之態,誠若天仙謫凡也。
沈鶯自詡容色上佳,但此刻站在魏晉禮面前,她竟因著容貌而生起了一絲自愧之情。
盯著人發呆,實在太過失禮。
不等到沈鶯反應過來時,一聲低詢突然響起。
“沈姑娘,我臉上可有什么東西?”
言辭間,俱是涼意。
伺候在旁的墨書聽見主子發話,心下一怔。
他家主子最是不喜旁人窺視了,更別說有人敢當著他的面,毫不避諱地盯著他……
那不是找死嗎?
沈鶯慌忙收回了視線,兩手交疊在腰間,俯身低眉,萬分懇切地賠禮道:“大人天人之姿,小女一時看呆了。”
魏晉禮執棋的手頓住了。
就連一旁伺候的墨書都不禁屏住了呼吸:這位沈姑娘說話,也太直白了些!
兩指輕移,指尖的黑子落于棋盤之上,一聲沉悶的“咚”響入耳,沈鶯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