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穿越待遇,簡直是地獄中的地獄模式!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也許是凍得睡不著,也許是今天經歷的一切太過刺激。
王爵憋不住心里的好奇,望著床上那個模糊的輪廓,小聲開口問道。
“那個……秦姑娘,你……是因為什么被流放到這鬼地方來的?”
話音落下,屋內一片寂靜。
只有風聲嗚咽。
王爵能感覺到,床上的人呼吸節奏沒有絲毫變化,但她絕對醒著。
她不想回答。
王爵等了一會兒,自嘲地笑了笑。
也是,誰愿意跟一個剛見面的、名義上的“丈夫”剖白這種悲慘往事?
更何況這個“丈夫”還是個看起來就不怎么靠譜的小吏。
他嘆了口氣,聲音在寒冷的夜里顯得有些飄忽,“算了,不想說就不說吧。其實……來這黑石營的,有幾個不覺得自己冤枉?有幾個不覺得自己無辜?”
他像是自言自語,又像是說給秦紅玉聽。
“抄家的、滅門的、站錯隊的、被誣陷的……各種各樣的理由,五花八門。但這世道就是這樣,黑的能說成白的,白的也能被染成黑的。到了這里,以前的身份、榮耀、冤屈……都他娘的不重要了。”
王爵的聲音低沉下來,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唏噓和勸慰。
“在這里,唯一重要的事,就是活下去。想盡一切辦法,不顧一切地活下去。只有先喘著氣,只有先站穩了,其他的……其他的比如報仇啊,雪恥啊,或者只是想好好吃頓飽飯,才有點盼頭,才有那么一點點希望。”
“活著,才有一切。”
他說完這番話,便不再出聲,將身上那件硬邦邦的衣服裹緊了些,努力忽略地面的冰冷和身體的疲憊,強迫自己入睡。
床上,秦紅玉依舊一動不動。
但在黑暗中,她那雙清冷的眸子悄然睜開,望著低矮的、被煙熏黑的屋頂。
王爵那幾句關于“活著”的話,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她眼底激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。
那深不見底的冰冷麻木,似乎被撬開了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縫隙。
但那波動轉瞬即逝,很快又恢復了深潭般的沉寂。
只是那沉寂之下,似乎有什么東西,正在悄然松動。
夜,更深了。
寒風依舊在屋外咆哮,試圖侵入這間勉強提供了一絲庇護的破屋。
屋里,一床一地,兩人無言。
各自想著心事,在冰冷的邊荒之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