滾燙的,帶著咸澀味道的液體,洶涌地,從他的眼眶中滑落,打濕了她肩頭的衣襟,然后滲入皮膚,那溫度,灼得她心臟都在抽痛。
他在哭。
這個清冷孤僻,這個對一切都漠不關(guān)心的男人。
這個哪怕面對死亡判決書,都未曾有過絲毫動容的男人。
此刻,卻在她的懷里,哭得像一個迷失了全世界的孩子。
壓抑的、破碎的嗚咽,從他的喉嚨深處不斷溢出,每一個音節(jié),都像是用盡了靈魂的力氣,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痛苦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
他終于開口,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,每一個字,都像是從磨盤下碾過,帶著血肉模糊的痛楚。
“聽雨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他的手臂,收得更緊,那力道,幾乎要將她的腰勒斷。
他像一個即將溺死的人,抓著自己唯一的浮木,用盡全身的力氣,一遍又一遍地,重復(fù)著這三個字。
“對不起……我回來晚了……”
我回來晚了。
這五個字,像一道驚雷,在孟聽雨的腦海中轟然炸響。
她的身體,猛地一僵。
抱著他的手臂,也瞬間收緊。
淚水,再也無法抑制,無聲地,洶涌地,從她的眼眶滑落,滴落在他烏黑的發(fā)間。
她知道。
她什么都知道了。
他不是忘了。
他不是不愛了。
他全都想起來了。
想起了那個雨夜的初遇,想起了那個月下的承諾,想起了那場將他們生生分離的爆炸,也想起了他許諾過要回來娶她的誓言。
原來,他承受的,是比她想象中,要沉重千百倍的痛苦。
是遺忘的折磨,是記憶回歸的酷刑,更是對失約的,深入骨髓的無盡悔恨。
她的心,像是被無數(shù)根細(xì)密的針,扎得千瘡百孔。
疼。
密密麻麻的疼。
為他疼。
她不再去想自己這四年的苦楚,不再去想自己一個人帶著女兒的艱難。
這一刻,她只想抱緊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