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能拒絕。
她深吸一口氣,迎著所有人的目光,也迎著他的目光,平靜地,清晰地,點了點頭。
“好。”
一個字。
卻重若千鈞。
夜,深了。
顧家老宅褪去了白日的喧囂,沉浸在一種古老而靜謐的氛圍里。
只有庭院深處,那棟屬于顧承頤的獨立小樓,二樓的臥室內(nèi)還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。
燈光下,孟聽雨端著一個青瓷小碗,碗里是墨綠色的粘稠藥油,散發(fā)著一股濃郁又復雜的草藥氣息。
張德海教授說,這是他壓箱底的方子,以數(shù)十種活血通絡的烈性藥材熬制七七四十九個時辰而成,霸道無比。
她的指尖浸入溫熱的藥油中,感受著那股仿佛能穿透皮膚的灼熱感。
臥室里沒有開主燈,光線很暗,恰好能勾勒出物體的輪廓,卻又模糊了所有尖銳的棱角,營造出一種曖昧又緊張的氛圍。
空氣里,除了藥油的味道,還混雜著顧承頤身上慣有的,清冽的皂角香。
兩種味道交織在一起,形成了一種獨屬于此刻的,無法言說的氣息。
顧承頤已經(jīng)換上了絲質(zhì)的睡衣,靜靜地靠坐在床頭。
他沒有看她,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里,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奧的宇宙命題。
但他那過于挺直的背脊,以及放在身側,指節(jié)微微蜷縮的手,泄露了他此刻的緊繃。
睡褲的褲管,已經(jīng)被他自己卷到了大腿根部。
那是孟聽雨第一次,如此清晰地,看到他那雙腿。
病態(tài)的蒼白。
一種常年不見天日,缺乏血色滋養(yǎng)的,近乎透明的白。
與他手臂上健康緊實的小麥色皮膚,形成了慘烈的對比。
因為長期的廢置,腿部的肌肉已經(jīng)有了明顯的萎縮跡象,線條不再流暢,顯得瘦削而無力。
更觸目驚心的,是那些盤踞在皮膚上的疤痕。
陳舊的,猙獰的,或深或淺的傷疤,是那場爆炸留下的永久烙印,像一條條丑陋的蜈蚣,破壞了原本應該光潔的皮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