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號箭樓聽令!瞄準敵方中軍指揮船,三發連射!”
“咻——咻——咻!”
三枚火箭拖著橘紅色的尾焰,在夜空中劃出三道弧線,雖然準頭欠佳,僅有一枚命中指揮船的船帆,但劇烈的爆炸聲和瞬間燃起的大火,還是讓指揮船陷入了混亂,江東軍的攻勢稍稍一滯。
“水門左側,敵船聚集,投擲震天雷!”
數名士兵合力,將沉重的震天雷搬上投石機,點燃引信,奮力甩出。震天雷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,落在聚集的江東戰船中間,轟然炸開!
“轟隆!”
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,碎石和木屑如同暴雨般四濺,附近的幾艘快艇瞬間被炸毀,船上的士兵慘叫著墜入江中,江面泛起一片血色。
“登城點煙霧覆蓋!掩護我軍反擊!”
數十個煙霧罐被同時點燃,從城頭拋下,落在城墻下。濃煙迅速彌漫開來,帶著刺鼻的硫磺味,如同一道屏障,遮蔽了江東弓弩手的視線,登城的士兵失去了火力掩護,頓時陷入被動。城頭上的守軍趁機反撲,用長槍、大刀將云梯上的敵人一個個打下去,慘叫聲此起彼伏。
這些超越時代的“利器”,在此刻成為了江夏守軍最堅實的依仗。它們或許準頭不足,或許數量有限,但那駭人的威力、詭異的攻擊方式,一次次打破了江東軍的進攻節奏,瓦解了他們的士氣,將一次次兇猛的攻勢硬生生打退。
戰斗從深夜持續到黎明。江面上,漂浮著無數破碎的船板、折斷的云梯和雙方士兵的尸體,江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,血腥味與硝煙味混雜在一起,令人作嘔。
程普站在旗艦上,看著久攻不下的江夏城,看著城頭依舊頑強抵抗的守軍,以及那些讓他心驚膽戰的“火器”,又望了望赤壁方向依舊未熄的火光,臉色鐵青。他知道,曹軍主力雖敗,但江夏守軍士氣未垮,且有奇器相助,繼續強攻下去,只會徒增傷亡,得不償失。
“撤!”程普恨恨地一拳砸在船舷上,咬牙下令,“全軍撤退,返回水寨!”
江東戰船如同退潮般,緩緩調轉船頭,向著對岸水寨撤去。江面上,只留下一片狼藉。
江夏,守住了。
城頭上,幸存的守軍們先是陷入短暫的死寂,隨后爆發出劫后余生的歡呼。有人高舉著武器吶喊,有人相擁而泣,更多的人則直接癱倒在地,甲胄上的血污混著汗水,渾身泥濘,連動彈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文聘拄著卷刃的戰刀,身體微微搖晃,大口大口地喘息著。他的臉上混雜著疲憊、煙灰和干涸的血跡,眼神中帶著一絲慶幸,更多的卻是深切的悲涼。赤壁方向的大火依舊未熄,那片赤紅的天際,如同一個巨大的傷口,昭示著主公的主力恐怕已兇多吉少。這江夏即便守住了,又能支撐多久?在孫權、劉備即將趁勢崛起的亂世中,這座孤城,終究只是汪洋中的一葉扁舟。
林凡走到他身邊,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城墻——垛口被轟塌了大半,地面上滿是箭矢、碎石和血跡;再望向江面,破碎的船板和漂浮的尸體觸目驚心。他沉默不語,心中五味雜陳。
守住了江夏,改變了嗎?似乎改變了一點點。至少,他保住了這一城軍民的性命,讓江夏沒有成為赤壁慘敗后的又一個犧牲品。但在赤壁慘敗的大背景下,這點局部的勝利,顯得如此微不足道,如此蒼白無力。
曹操主力潰敗,荊州防線必然震動,孫權和劉備勢必會趁勢擴張勢力,瓜分荊州。而他,林凡,一個手握“火器”、身處漩渦中心,且始終未能得到曹操完全信任的人,又將何去何從?
“監軍,”文聘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樣子,他轉頭看向林凡,眼中充滿了迷茫,“我們……接下來該如何?”
林凡抬起頭,望向北方。那是曹操敗退的方向,是襄陽,是許都,也是司馬懿所在的方向。赤壁大火,不僅燒垮了曹操的主力,也燒亂了天下的格局。舊的秩序已然崩塌,新的混亂即將來臨。
他的目光穿過彌漫的硝煙,變得無比深邃和堅定。
“先收拾殘局。”林凡的聲音平靜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救治傷員,掩埋尸體,清點軍備,加固城防。”
他頓了頓,看向文聘,也像是在對自己說:“然后,等待。等待丞相的消息,確認主力的情況;等待局勢明朗,等待……屬于我們的機會。”
赤壁的烽煙尚未散盡,空氣中的硫磺味和血腥味依舊濃烈。但林凡知道,一個新的、更加混亂、更加危險,卻也蘊藏著無限可能的時代,已經拉開了序幕。
而他,必須在這亂世的洪流中,牢牢握住手中的“利器”,守住腳下的土地,等待那改變命運的一線生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