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云的手指,輕輕撫過那一行行工整、刻板,卻又力透紙背的字跡。
筆跡,一模一樣。
那股子認死理的勁兒,那種對史料的較真,都和他在內閣大庫里遇到的那個不修邊幅的老學究,如出一轍。
蘇-云的呼吸,有那么一瞬間的停滯。
他的腦海里,瞬間涌現出無數個碎片。
李沐雪在昏迷中囈語的“老頭”和“藥”。
張敬之在內閣大庫深處,看似無意間透露的“天庫”秘聞。
那枚刻著“唯劍”二字的古樸玉佩,和那句“天庫之下,唯劍可通”的字條。
還有張敬之最后不合常理的死,一個精通典籍、心思縝密的老狐貍,怎么會那么輕易地泄露密道,還死得那么恰到好處?
最后,是沈策在地宮書房里說的那句話。
“地宮的遭遇和燕王的人,都是皇帝設下的考驗。”
是考驗。
可出題的人,恐怕不止一個。
蘇云靠在椅背上,閉上了眼睛。
他明白了。
張敬之,從來就不是燕王的人,更不是什么簡單的清流。
他是“天庫”的守護者。
不,他更是太祖皇帝設下的,大周皇室法統的“監督者”。
他的任務,不是輔佐某一個皇帝,而是確保這把龍椅,能在家規之內,合法地傳承下去。
他泄露密道,是陽謀。他給出“唯劍”玉佩,是傳承。他用自己的死,是逼著所有人入局。
燕王,三皇子,四皇子,女帝,還有自己。
所有人,都是他棋盤上的子。
而他真正的目的,不是幫助燕王謀反,而是要借這場滔天大亂,引出那個有資格接手“唯劍”玉佩,成為下一任守護者的人。
那個人,就是自己。
蘇云猛地睜開眼,看向那張素描畫像。
畫上的老人,眼神古井無波,仿佛早已看透了世間一切。
這一刻,蘇云心中對這位老學士,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