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著這個話頭,陸淮正想再提一提抬曹氏為平妻的話,用來氣尋春和,誰知大兒子接下來道了一句,這話將在場眾人震得回不過神。
“她是奴,當不得我一聲母親,而你……”陸銘章直直地看向陸淮,鋒刃盡出,一字一句地說道,“德行有虧,失德、亂綱、顛倒倫常,當不得我父親。”
一聲落地,陸淮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……說什么?”
陸銘章不帶一點怕的,說道:“我說你不配當我父親,我沒你這樣的父親。”
“轟”的一聲,頃刻間,眾人就見方桌在家主的掌下碎裂。
“好,好樣的,你有這骨氣,便把你這一身武力盡數散了,那是我教的。”
“陸淮!”尋春和幾步上前,揪住陸淮的衣衫,往他身上捶打,要和他拼了。
陸淮任她捶打,根本不理,他若不趁此治住這小子,以后他就要踩到他的頭上。
然后他還是低估了大兒子的剛絕,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,陸銘章眼中狠色一閃,并起雙指,毫不猶豫地朝自身丹田氣海猛力點下,臉色瞬間灰敗,唇邊溢出一縷血絲。
周圍靜得沒有一點聲響。
直到尋春和絕望的悲哭從屋里徹響:“晏兒——”
事情走到這一步,全然失控,陸淮身子晃了晃,不能說出一句話……
聽到這里,戴纓心里不知是個什么滋味,堵得難受,這里面好像誰都沒有錯,誰都有問題,糾葛不清。
怪曹氏嗎,可追究起來是她先遇上的陸淮。
怨尋春和執拗嗎,她違背了家人的意愿,拋下所有,同族人分離,只身滯于京都,就為了心上人,在最最幸福的時候卻得知他在外早已娶妻,且一直隱瞞。
這口氣任哪個女子咽得下?
戴纓想來想去,認為問題的關鍵在陸家老大人身上,接著追問:“后來呢?”
陸溪兒挑了挑眉:“后來,我大伯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
“是,就是那日,大伯離開了陸家,離開時身上沒帶任何盤纏,空著雙手走的。”陸溪兒又補了一句,“連長安也沒帶。”
戴纓震在那里完全說不出話,原來陸銘章有一身好拳腳,結果自散功力,身無分文地離家,身邊連個隨護的人也不帶。
這已非簡單的離去,而是徹徹底底的決裂,不留一絲余地,這人心志之堅,手段之絕,簡直駭然……
對自己尚能如此狠戾,這世間,還有什么是他不能割舍的?這一瞬,她的心底滋冒出絲絲寒涼。
“那他去了哪里?又怎么回的陸府?這中間經歷了什么?”戴纓迫切地問道,想知道的更多。
陸溪兒正欲再說,院子里下人來報,曹老夫人喚她過去一趟。
“真煩,我祖母叫我呢,得去了,遲去一會兒她老人家又怨叨,你再坐會兒。”
陸溪兒說罷,下了窗榻,趿上鞋,丫鬟進來給她系上斗篷,揣著手爐,往桂蘭院去了。
這可把戴纓晾得心癢,陸銘章怎么回的陸府呢,他離家后又去了哪里?沒了傍身的功夫,如何謀生?
還有……也是最讓她好奇的一點,他怎么回的陸家,而且,回了陸家后,搖身成了陸家家主,從前差點被他砍殺的曹氏依舊安然地住在陸家。
這可太奇了!